在位于辽宁沈阳的中国航空工业集团沈阳飞机设计研究所里，有一座顾诵芬图书馆。馆内收藏着顾诵芬院士主持编撰的著作、航空科学家传记及相关领域的书籍期刊等，通过专题展板、实物展品、档案资料等讲述着这位飞机设计大师“忠诚奉献、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勇攀高峰”的航空报国故事。
顾诵芬图书馆启用仪式。作者供图
择一业终一生航空报国
走进顾诵芬图书馆，“择一业终一生”六个字非常醒目。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飞机的轰炸声成了顾诵芬儿时印象最深刻的声音，甚至炸弹的声音直接把他炸醒了。遭此经历后，顾诵芬说：“没有航空的话，咱们国家将来还得受人欺负，我以后想造飞机。”
1951年，21岁的顾诵芬毕业后被分配到航空工业局。我国第一个飞机设计机构——沈阳飞机设计室于1956年成立，他作为首批核心成员，担任气动组组长。
工作中，顾诵芬遇到的第一个挑战，就是我国首型喷气式飞机——歼教1的气动力设计。他在大学学的是螺旋桨飞机，现在要设计喷气式飞机，且要采用的“两侧进气”在国内又没有先例。顾诵芬与团队犯了难。
听说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图书馆有相关资料，顾诵芬便从沈阳赶到北京。为了不影响学生学习，他借了一辆旧自行车，天天晚上到图书馆翻阅查找资料，并买来硫酸纸，把有用的图描下来，整整跑了一个星期。在没有路灯的土路上骑行，最后他才发现自行车前叉已经颠裂，就要断了！
经过艰苦攻关，最终，顾诵芬提出了亚音速飞机气动参数设计准则和气动力特性工程计算方法，出色完成了歼教1飞机的气动布局设计。
1961年，我国第一个飞机设计研究所——沈阳飞机设计研究所成立。顾诵芬在这里工作25年，主持了歼8、歼8Ⅱ飞机的研制工作。
顾诵芬乘歼教6观测歼8飞行流线谱，以找出导致的抖振问题。作者供图
三上蓝天找飞机抖振原因
在顾诵芬图书馆前的草坪上，矗立着歼8、歼8Ⅱ真机。
当年研制之路并不顺利，歼8飞机在跨音速飞行试验中出现了因气流分离导致的抖振问题，用飞行员的话说，就像一辆破公共汽车，开到了不平坦的马路上。这个问题一直没得到彻底解决。
“既然问题在地上解决不了，我想到天上看一看。”顾诵芬大胆提出了亲自乘歼教6观测歼8飞行流线谱的想法，这对于已年近半百、长期从事脑力劳动而缺乏体育锻炼的人来讲风险很大。
“老顾，作为你的老朋友，我由衷佩服你。”时为飞行员的鹿鸣东说，“飞行员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能排除抖振，我就支持你。”然而，如何判断飞机尾部可能存在着气流分离现象？顾诵芬想到了一个“土办法”，在机尾罩周围贴上毛线，去观察毛线的扰动情况。
凭着必须解决问题的决心和为航空事业奉献一切的勇气，顾诵芬承受着巨大身体负荷，三次上天近距离观测，终于找到了问题症结。通过后期技术改进，成功解决了歼8飞机的抖振问题，这也是我国自行设计的第一型高空高速歼击机。
同事们后来才知道，顾诵芬是瞒着家人登上飞机的。由于其姐夫黄志千逝于空难，他们家有一个约定：不再乘坐飞机。但从提出解决飞机抖振办法时起，他就没有再考虑与家人的约定，“心里想着的只有国家，并不是想着自己怎么样。”顾诵芬说。
勤奋学习成“活图书馆”
顾诵芬图书馆里收藏着很多珍贵的手稿和书籍。其中包括顾诵芬主持编纂的70余册航空科技书籍，尤其是他主编的《飞机总体设计》一书，已成为我国航空院校飞行器设计专业的必修课教材。
作为我国航空界唯一的两院院士，顾诵芬尤其重视人才培养。他带领的团队中成长出了1位科学院院士、3位工程院院士、2位型号总指挥……
而这样卓越的学科带头作用，既源于他对航空事业的前瞻视野，更植根于其深厚的学术积淀。
中国工程院院士杨凤田回忆道：“由于他博学强记，一些期刊都存记在他脑海里，他的脑子对资料的储存真不亚于计算机。使我感动的是每当我在工作中碰到一些技术问题请教他，他都能立即给出NASA（美国航空航天局）或AGARD（国际航空航天科学结构委员会）报告号，一查果真是我要参考的内容。”
中国科学院院士李天曾赞叹：“大家都称他为‘活图书馆’，他之所以有这个本领，除了有惊人的记忆力之外，还因为他勤奋学习，抓紧一切时间读书。”
1986年，顾诵芬进京赴任，他从国家战略层面提出了大飞机专项、国家航空应急救援体系等3项发展建议，从航空武器装备体系发展层面提出了新一代战斗机、直升机等多项武器装备发展建议，均被采纳并付诸实践。
耄耋之年，仍能看到顾诵芬坐在那一把老旧木椅上工作学习。他说：“了解航空的进展，就是我的晚年之乐。我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看一点书，翻译一点资料，尽可能给年轻人一点帮助。”
站在顾诵芬图书馆中，抬头能看到一张照片，习近平总书记将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奖章佩戴在顾诵芬院士的胸前，“在推动航空科技自立自强上奋勇攀登，在促进航空工业高质量发展上积极作为”的嘱托好像还在耳畔。远处的长条桌上，年轻的科研人员在钻研技术难题，他们接过前辈接力棒，大力弘扬新时代航空报国精神，努力为如期实现建军一百年奋斗目标、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贡献着更大的航空力量。
（作者宋婉宁、李晓楠均系中国航空工业集团沈阳飞机设计研究所党群工作部主管）
打卡小贴士
顾诵芬图书馆位于辽宁省沈阳市皇姑区塔湾街40号，于2022年获评科学家精神教育基地。开放时间为法定工作日8∶30-11∶30 14∶00-17∶30，建议提前预约参观，预约电话024-86368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