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中美签署日内瓦协议后,郑哲敏绕道欧洲回国。1954年10月,他在瑞士经停期间给父亲写了一封信,其中详细描写了他自1949年起多次被美国移民局“找麻烦”,甚至一度被拘留的经过。
郑哲敏初到美国的学生签证有效期只有一年,所以从1949年起每年都需要申请签证。自1950年起,申请签证时移民局就开始找麻烦,“譬如于申请签证时,问讯常达三四小时之久。不但问及对于国内政局的看法,有没有看过关于共产主义的书籍,并且问到愿不愿意为美国服兵役。问询开始时要宣誓不说假话,否则受法律处分。问询的经过由书记员或录音机记下。”郑哲敏开展学业期间最后一次签证的有效期是1951年6月期满,在4月份他就开始申请下一年度的签证,但一直到7月也没有得到答复。
1951年7月,郑哲敏在钱学森先生指导下完成博士学业,开始着手准备回国,但当时的形势却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由于听闻不止一位留美中国学者被美国禁止离境,他意识到这“完全是因为美国政府有意留难要回国的中国技术人员”,因此不得不小心行事,在9月的一封家书中他详细剖析了当时的局面和他的忧虑:“我不知道是在能走之列还是不能走之列,因此不敢贸然向移民局表示要即刻走的意思,以免受到与前两位同学一样的处置(给他们的命令禁止他们离境或企图离境)。上星期我曾去移民局去过,表示我决心迟早要回国,然而情形不许可的话,并不急于即刻回国。同时因为我在学校没有注册,不能再做事,我又向移民局申请做事的许可证。”
但移民局却迟迟不予任何答复,一直拖到1952年6月才做出令郑哲敏始料未及的反应。移民局先是来信称他的签证已被拒绝,并要求他次日去移民局报到。郑哲敏一到那里,对方就出示了一封拘捕信,说他非法居留,把他送到拘留所监禁,后来交了1000元保释金才得以获释。放出后,郑哲敏就请律师要求自动离境。移民局虽然准许了这一请求,但同时又给了一个命令,表示:考虑到美国利益,我们虽然同意你自动离境,但不允许你离境,也不允许有离境企图,只有在我们指定说可以走时才能走,否则要受罚款和监禁的处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郑哲敏拿到了博士学位。此后他就成为没有身份的人,好在学校对他不错,以助教待遇收留他做了两年教学、研究工作。
直到1954年,日内瓦谈判告一段落,回国问题才有了转机。7月23日,郑哲敏得到离境许可,得到通知当天他就给家里写信报喜,并开始着手办理回国事宜。回国途中,他绕道欧洲,想要在回国之前尽可能多地学习一些实践经验,能更好地为国内服务。1954年9月,他启程前夕,导师钱学森先生给他饯行,嘱咐他“只要是国家需要的都可以做而且应该做”。历尽曲折归国之后,郑哲敏努力投身于国家建设事业,从未辜负这一嘱托。
郑哲敏(1924—2021),浙江鄞县人,生于山东济南。应用力学家,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院士。1947年在清华大学毕业后留校担任助教,次年赴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留学。1949年获硕士学位,1952年在钱学森指导下获博士学位。1955年2月回国后再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力学研究室工作,次年随研究室独立新建中国科学院力学研究所。他曾担任副所长、所长等职务,早年从事热应力、振动与水弹性力学、地震工程力学方面的研究,1960年后致力于爆炸力学及其应用的研究,是我国爆炸力学研究的主要开拓者。因为在这方面的卓越贡献,他于1980年入选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1994年成为中国工程院首届院士,并荣获2012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