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起源一直是千百年来人们追问的谜题。近日，《科学》《细胞》杂志同步在线发表了河北地质大学季强教授团队和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付巧妹研究员团队合作的科研成果。研究发现，哈尔滨龙人头骨化石和丹尼索瓦人的古蛋白和古DNA高度吻合，确认了“龙人”化石为丹尼索瓦人。

此次我国科学家发表的新成果，对现代人起源理论提出了新的思考。虽然它并不直接挑战现代人非洲起源的主流观点，但强有力地表明，东亚地区在人类演化史上扮演着比想象中更重要的角色。丹尼索瓦人可能是一个比预期更多样化的群体，在欧亚大陆不同地区形成了具有地方适应性的不同支系。

如何理解人类起源与演化

根据已发现的古人类化石，科学家通常将人类的起源与演化分为三大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指早期人类（人科），即最早从古猿中脱离出来，世界上已知最早的人科成员大约出现在700万年前。第二个阶段是指直立人，会制造工具、可以直立行走等。一般认为，直立人起源于非洲，然后向亚洲和欧洲扩散。第三个阶段是指智人，即在解剖学特征上与我们现代人类没有什么区别，我们现代人属于智人，是唯一仍在地球上生存的人属的一个种。

关于现代人起源，科学界存在单地区起源（夏娃假说）和多地区起源两大假说。

夏娃假说认为，约20万年前，非洲出现解剖学意义上的现代人，其后代在约13万年前走出非洲，6万年前到达中国，完全取代当地古人类而不发生混血。该假说是基于1987年科学家对人类线粒体DNA的研究，发现非洲人基因变异最丰富，推算非洲现代人的演化历史约20万年，欧亚现代人约13万年，中国现代人约6万年。

多地区起源假说由美国人类学家沃波夫于1980年提出，认为人类自150万年前离开非洲后，在世界各地独立演化成现代人，包括尼安德特人、北京人等，通过自然选择、基因流动等机制趋同进化。

1998年，中国科学院院士吴新智根据发现的化石证据，提出“连续进化附带杂交”理论，支持多地区起源假说，强调各地古人类既有独立演化又存在基因交流。两大假说的争议焦点在于，现代人是非洲单一起源的后代，还是多地古人类长期演化融合的结果。

来自古基因组研究的新认知

2010年，瑞典科学家斯万特·帕博团队对古基因组的突破性研究，揭示了现代人类与尼安德特人、丹尼索瓦人的亲缘关系。这三个群体的共同祖先约在55万年前分化，其中尼安德特人和丹尼索瓦人约在40万年前分离。当现代人祖先在5万年前走出非洲时，尼安德特人已在欧亚大陆生活了数十万年。双方在长达5000年的共存期间发生了多次基因交流。

据科学家研究，现今非洲以外人群基因组中保留着1.8%-2.6%的尼安德特基因和0.2%-6%的丹尼索瓦人基因，这源于至少三次尼安德特人和四次丹尼索瓦人的基因渗入事件。

万特·帕博团队的研究不仅证实了现代人主要源自非洲，同时也为人类进化史描绘出更复杂的图景。

中国“龙人”的新突破

目前，遗传学研究明确显示，现代人类基因组中90%以上的成分可以追溯到非洲起源。这一结论得到了全球范围内大量古DNA证据的支持。近年来，发现的丹尼索瓦人（如“龙人”化石）和早期智人（如华龙洞人）表明，东亚地区存在独特的古人类演化谱系，且这些本地群体通过基因交流对现代东亚人群作出了重要贡献。

未来，科学家想更准确地界定东亚在现代人类起源中的具体作用，还需要从关键化石（如许昌人、大荔人）中成功提取古DNA，整合来自考古学、古气候学等多学科的证据，才能构建更完整的东亚古人类演化图景。

（作者系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