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文化之窗
小时候玩过一种游戏,在硬币上面铺块纸,把铅笔斜着在纸上来回地涂,涂满后纸上清晰地“印”出硬币图形。我参加非遗碑拓体验活动,不自觉地进入当年游戏拓(tà)印状态。
拓印是把碑石、铜器等的形状和上面的文字、图形印下来的一种技艺,是中国独有的传统艺术。2008年,“拓印技艺”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21年,“金石传拓技艺”被列入北京市第五批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北京市文化局联合相关机构定期举办古法拓印培训班。拓印技艺传承方式与途径多样,使得这一传统技艺得以延续。
碑拓产生有几种说法。一是起源于东汉。蔡伦改进造纸术,造出“蔡侯纸”,为碑拓提供技术支持。东汉灵帝熹(xī)平四年(公元175年)刻制的《熹平石经》,用隶书写成,也称“一字石经”,是最早的官刻儒家石经。二是起源于南北朝。《隋书·经籍志》中记载“其相承传拓之本,犹在秘府”,意思是世代传承下来的拓本(碑拓的成品),仍然保存在宫廷藏书之处。三是起源于隋朝。目前发现最早的拓片是唐永徽四年(公元653年)以前的《温泉铭》拓本,印证在隋代至唐初,碑拓技艺存在并应用。
碑拓,在古诗中也常作为描摹的物象。北宋著名文学家、书法家黄庭坚在《书摩崖碑后》中写道:“平生半世看墨本,摩挲石刻鬓成丝。”他半生见到的是拓本,而今亲手抚摸凹凸的石刻已霜染鬓发,感叹时序如流,钟情于拓本石刻的情愫依然不减。清代诗人丘逢甲在《晴皋以平蛮三将题名及元佑党籍碑拓见赠并先以诗赋此答谢》中写道:“龙隐岩坳北宋碑,劳君远拓费毡椎。”即在龙隐岩(今广西桂林七星区)山坳中,有北宋时期的碑刻,感谢其不辞辛劳从远方去拓印。诗中毡椎是碑拓工具,一个“费”字写出了辛苦,表达了对他人碑拓并相赠拓本的感激之情。
碑拓有乌金拓、蝉翼拓、朱拓等多种形式,并非像拓印硬币那样简单,每个环节都需要严格把控和精心操作。选定碑刻后,清洗干净,测量长宽高,为选纸提供数据。在碑文表面刷白芨(jī)水。白芨是一种中药,兑水或熬煮后像胶水一样有黏度,用以固定碑上的宣纸。气候干燥时,增加白芨水浓度,黏性较好。用清水稍稍润湿宣纸,从上到下在碑上敷宣纸,力求纸贴紧平展而不破损。用一个拓包直接蘸墨,蘸的墨多了,蹭在另一个不蘸墨的拓包上,保持墨的适量。用蘸墨的拓包轻轻捶打宣纸,让墨汁均匀地渗透到宣纸上,先拓字再拓边角,每一个凹凸处都要浸染。拓包根据碑上字体大小选择,像塔形也像烧麦形,里面装棉花或毡片。如果碑刻很大,用打刷、木槌等工具进行刷墨,采用扑拓(上下笔直)擦拓(倾斜划过)的不同技法,呈现厚重的风格。待到宣纸墨迹半干慢慢揭取,一张碑拓作品完成。
拓印过程中,白芨水的浓度、墨色浓淡干湿的程度、手的力度速度,都彰显技艺。碑拓艺人深入到残存古庙、荒郊野外,看碑文、墓志铭,正如“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所描绘,经过无数次失败,积累经验、练就技能。
碑拓,把容易风化的碑刻、优秀的书法作品、珍贵的历史文献等拓印下来,转化为纸质资料。生活中,人们接触多的碑拓,像《九成宫醴泉铭》《曹全碑》等字帖,演绎着古今对话。碑拓突破时空的阻隔,触摸历史,定格华章,赓续着汩汩流淌的优秀传统文化的文脉。
(作者系中国楹联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