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秋风乍起香榧（fěi）熟。沿着“浙东唐诗之路”，笔者驱车前往鲁迅故里浙江省绍兴市，探访入选“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和“全国100个最美古树群”的会稽山古香榧群。

千岩万壑间孕育着一片古香榧林：面积约400平方公里，生长着树龄百岁以上古香榧树7.8万余株，千岁以上的近百株。其中最年长的香榧树已1580岁，被称作“中国香榧王”，也是全球现存最古老的香榧树。作为古香榧群核心产区，绍兴市柯桥区是全国4个古树名木保护试点之一。

名山出香榧，

苏东坡“带货”中国特有坚果

彼美玉山果，粲（càn）为金盘实。

——宋·苏轼《送郑户曹赋席上果得榧子》

红豆杉科榧树，为中国特有的第三纪孑遗植物，起源于侏罗纪，距今约1.7亿年。全球范围内，榧树属植物共有8种及两个变种，其中，5种原产中国。野生榧树开花结实率低、种子后熟、成苗率低、生长慢，多为木材，鲜少入食。

香榧是榧树经人工嫁接栽培出的优良品种，为自然孑遗和中国先民智慧的结晶。在2000多年前的典籍《尔雅》中，就有关于香榧的记载，其栽培历史至少有1500余年。历经宋、元、明、清四代发展，香榧种植在会稽山一带形成规模。香榧的种子，就是中国特有的珍稀坚果——香榧子，宋代诗人苏轼曾在诗中称它为“美玉山果”。

会稽山为中国历史文化名山，从大禹传说、秦始皇会稽刻石到魏晋王谢风流、兰亭雅集到李白杜甫等470多位诗人写下的3000多首诗作，再到王阳明在山中阳明洞筑室讲学……山中留下诸多名人印记，也流传很多名人和香榧的故事。书法家王羲之“无榧不醉酒”；苏轼不仅为香榧写诗，还把它融入菜肴，独创“东坡豆腐”；鲁迅则常以家乡特产香榧子待客。2014年，香榧被确定为绍兴市树。

山中岁月长，

世代接力守护千年香榧王

自从儿时食火榧，思欲移根向乡里。

——宋·王十朋《颖师赠榧栽》

在柯桥区稽东镇占岙（ào）村，村口古树下，老人们坐在长条石凳上摇扇纳凉，用吴侬软语聊着家常。循着树荫往前走，“千年香榧王”几个大字和古朴山亭一同映入眼帘，瞬间让人想起“亭栽钟岭榧，家织浣溪纱”“古屋垂山榧，幽窗养石韦”等诗句。

占岙村已有800多年村史，历经66代人，世代与香榧共生。在这里，500岁甚至1000岁以下的香榧树，都算不上“古老”。沿着香榧古道行走，笔者见到好几株需要5至6人合抱的千年香榧树。在山亭后方的山坡上，那棵1580岁的“榧祖宗”格外醒目：树高18米、冠幅21米、胸围6.4米，主干虽饱经沧桑，但枝干依旧遒劲，青叶婆娑，充满生命力。这棵树栽植于公元445年，即南朝宋文帝元嘉年间，彼时隋朝还没有建立。

古香榧林中，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树龄的古树上，都有一道“牛腿”状的疤痕，而且榧林边界呈清晰直线排列，这些都是早期人工培育的痕迹，也是吴越先民“生态智慧”的印记。至今，榧农仍遵循“天人合一、顺应自然”的传统，延续着“香榧树-梯田-林下作物”的复合种植模式。

2024年11月，占岙村村民黄天明在《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九次缔约方大会上，用绍兴口音向全世界分享他们和香榧古树的故事：“古香榧树，赐予我们绿水青山，还赐予我们金山银山。我们守护古树，古树也回馈着我们。”

（作者系博物创作者、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