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木:把节日穿成了生命的衣裳
  • 来源:科普时报
  • 作者:祁云枝
  • 2025-10-31 10:02

10月29日是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登高、赏菊、佩茱萸,这些古来的风雅习俗,总与这个节日格外贴切。其实,还有一种植物,名字与重阳节紧紧相连——它便是重阳木。

我最初识得重阳木,是在南方山城重庆。一次在街头十字路口等红灯时,无意间抬头,竟望见头顶枝叶间挂满成串褐红色的小果子,密密匝匝,像树上结出的袖珍葡萄,在阳光下泛着亮晶晶的光泽。用识图软件查询后,得知它叫“重阳木”,心头倏然一暖。后来听当地人说,重阳木在重庆还有个朴拙的乳名“三叶树”,只因叶子总以三枚为一簇,形似手掌。它寻常得如同街巷本身,哪怕你日日走过,也未必会抬眼细看那抹绿意。

直到在陕西安康恒惠渠畔,遇见那株500多岁的重阳木古树,我才真正读懂它的厚重。它像一位静默的智者伫立渠边,树干粗壮得需数人合抱,树皮皴裂如龙鳞,刻满风雨痕迹,根系早已与这方水土的命脉紧紧交织。这时我想起“千年柘树,万年重阳”的谚语,伸手摸了摸苍劲的树干,仿佛触到了流淌的时光。

后来查阅资料才知道,重阳木自然分布的北界恰在秦岭、淮河一线。20世纪60年代,陕西将其从秦岭原生地引种到西安园林中。我特意去了西安兴庆宫公园,在北门附近寻到了它们的身影——几株重阳木与北方挺拔的云杉混栽,一高一矮、一阔一尖,一个叶片在秋风中半青半黄,一个却是四季常青,仿佛是南方温婉与北方刚健的无声对话。这里的重阳木没有安康古木的苍莽,却多了几分园林的秀雅,亭亭如盖。

之后又去西安春晓园,在东侧的山坡上,十几株重阳木已自成一片小林子,胸径二三十厘米,高至三四层楼,显然已在此扎根安居。它们不似孤立木那般姿态奇崛,而是竞相向上,共同撑起一片浓郁的绿荫。金秋时节,零星黄叶落在铺着青苔的石径上,像缀了碎金;枝头的果子也由绿色转为褐色。我俯身拾起一枚落果,触手温润,竟如一块微缩的玛瑙,凑近鼻尖,还有一股清冽的草木幽香淡淡散开。

此刻,我忽然懂了“重阳木”之名的深意。它在重阳时节叶落果熟,并非巧合:飘落的叶子是献给秋日的庄重礼仪,垂挂的浆果是对生命绵长的朴素祈愿,以自身节奏应和着节气的韵律。

重阳木是雌雄异株植物。春日里,雄树的黄绿色细碎花序结成长长的流苏,从枝头披垂而下,风一吹便洒下漫天花粉,在树下铺成金黄色的薄毯;雌树则矜持,花朵隐在叶间,没有花瓣,只有守护着果实的花萼与柱头。树木的花从不用媚色邀宠,自有其不迎合、不取悦的傲骨。

秋日里,重阳木的浆果深受鸟儿喜爱,为城市添了生趣,却也易招虫患——重阳木斑锦蛾的幼虫专食其叶,幼虫形态奇特如“海参”,有人调侃“看着好吃”,令人忍俊不禁。好在天地有平衡之法,这些幼虫也是许多鸟儿的美食,只要不泛滥,这场“虫口夺叶”的戏码,也不过是生态链里的寻常一环。

从安康古木到西安新株,重阳木在秦地的身影,串联起从历史到现代的绵长画卷。于我而言,它不再是书本上的陌生名号,而是眼前真切可触的鲜活生命。

(作者系陕西省植物研究所研究员)

编辑:吴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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