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给了皮诺温柔一掌。

隐隐作痛，“换头术”之后，似乎埋下了“身躯”这个隐患，皮诺担心汉斯的双手，随时拧下他这个脑袋。

手术前有过担忧，皮诺太过自信自己的智商，他是计算机天才，再复杂的程序都能迎刃而解，不信驾驭不了汉斯这个四肢发达的躯体。现在看来，他错了。他仿佛被人从轮椅里拔出，又塞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中。

本以为，人的行为是受大脑支配的。现在看来，也错了，比如汉斯以前不过脑子的行为，过了脑子也冲动的行为……错了！被“换头术”的“假象”迷惑了，汉斯在“磨合”期表现得还算乖巧，举手投足，配合得天衣无缝，甚至迷惑了医学界、媒体界，铺天盖地是他俩“合二为一”的宣传。皮诺想，或许是汉斯为自己能够“重生”而报答他家的巨资付出吧！

不是吗？当初皮诺在征集匹配移植体时也大费周章，冲破了伦理、法律等层层红线，最终在汉斯母亲的“举荐”下，意外地，各项指标“合拍”。皮诺当时就震惊了，他这个高智商脑袋居然跟一个粗暴死囚犯躯体匹配！可是没办法，为了心爱的西丽娜，他必须从轮椅中站起来，挽着她的手步入婚姻殿堂。谁料拍完婚纱照后，西丽娜忽然对汉斯表现出了排斥，这令他“措手不及”，百般尴尬，似乎也让汉斯敏感到了，那家伙竟然向他发出了“抗议”，一会儿让他“腿软”，一会儿让他“胃疼”，总之让他痛苦不堪。西丽娜只好将他送回医院。

克林客国际神经外科中心像是早已恭候他的到来，尤其是主治医生莫克林，见他如迎贵宾，医护人员更是夹道欢迎。汉斯更反常，居然在莫克林的搀扶下，神奇地迈开了大步，俨然是医护人员夹道欢迎他。皮诺震惊了，中心大楼电子屏上，全是他接受记者采访，以及他与莫克林团队互动的影像，影像也早已充斥在各大网站，他成了全球新闻人物……

让皮诺惊讶的是，不仅汉斯喜欢这样的场面，而且西丽娜也希望他回来似的。谁能理解他对这个地方的排斥，几乎到了恐惧的地步。若不是汉斯捣乱，他真希望跟西丽娜远走高飞，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隐居。偏偏在他们准备出行时，汉斯变卦了，或许是怀念他那孤独的母亲了，皮诺总感觉那双昏花老眼从没离开过她的儿子。倘若他们真的“消失”，老人家就悲惨了。这也可能是皮诺“身”不由己的根源。是啊，他何尝又忍心离开热爱他的父母和哥姐呢？可亲人们破天荒站在了西丽娜一边。他也感激西丽娜多年的陪伴与付出，给了他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还有岳父西科特，那个神秘的程序专家，好像一开始就不嫌弃他，当发现他具有计算机天分时，还格外喜欢他，认可女儿西丽娜的选择。就连“换头术”，据说也是那神秘人的建议，有意思，还帮他海选匹配移植体。他不明白，那老头为何给女儿选一个死囚犯躯体？难道西科特也以为人的躯体是受大脑控制的？错了，都错了！皮诺想呐喊，又怕惹怒了脖子下的汉斯，那家伙似乎已吃透他了。

来到外科中心，莫克林为他检查后，笑了：“没问题，只是以后与汉斯要多交流。”

皮诺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身躯”：“交流？”

“OK！大脑与身体的交流。”

“他听得见？”

“靠意念。得多站在他的角度，继续磨合，诱导，校正！真正达到天人合一。别着急，你能恢复到现在这状况，已经是医学上的奇迹了。当然，这也跟你超强的控制力有关。”

“看来，我有些操之过急。”

“没错，他是你这台计算机的主机，要善待。”

“明白。”

皮诺跟莫克林讲了要陪西丽娜出国的想法。莫克林当即反对，说了很多让他离不开这座中心大楼的理由。皮诺愣了，仿佛他被无形地捆绑在了这个中心，成了他们永久的活广告。原来，这才是更可怕的陷阱。

莫克林开了很多药品交给西丽娜，并叮嘱，一旦断了药，后果不堪设想。

如一瓢凉水浇向皮诺。来时面对的一张张笑脸，走时变成了一张张狰狞面孔，让他不得不飞奔出这个可怕的森林。可恶的汉斯偏偏不配合，慢慢吞吞，置他这个大脑于持续恐惧中……

一点补白

本文是继《“换头术”之后》（刊于2019年1月11日《科普时报》）的续篇，“换头术”是一个严肃话题，牵涉医学、伦理学等多个学科领域。小说没有学术论文的义务，只关心读者的想法，在乎人们的质疑，皮诺和汉斯通过尖端医学技术“合二为一”后，在未来生活中会发生什么样的奇幻之事……同时通过本文，为“科幻微小说”栏目抛砖引玉。希望有更多引人入胜的精品佳作在本栏目呈现，为广大读者提供更丰富更营养的精神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