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界的叹息又一次淹没了会场。关于时间旅行可行性的争论持续了数百年，如今搁置已久的话题再次被提起。

对人工智能的过度依赖，致使人类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失去了在工作中的主导权。更可怕的是，人类大脑开始退化，还会通过基因遗传给下一代。想要彻底改变这一结局，就必须回到2078年12月22日《机器人法案》通过之前，设法阻止法案通过。

讽刺的是，关于时间旅行的一切研究都是以人工智能为主导，就连科学界的这次研讨会，也完全由人工智能主持。科学家们坐在席间，沉默地听着自己的机器人助手发言，一脸无奈。

经过两天的激烈讨论，得出“不可行”的结论。散会之际，一个青年科学家走上讲台：“我叫王琦，各位专家前辈请等一等……”

从王琦的着装，一眼便可辨出，他是来自山区的原住民。农业革命时期，一些土地稀少的山区不值得进行智能机械化改造，故而保留了原貌。先前生活在那里的人大部分搬迁到城市，但仍有一小部分向往田园生活的人留在原地，选择了原始的生活方式。

尽管王琦毕恭毕敬地站在台上，人们还是纷纷起身离场。王琦不得不直接切入正题：“时间界面！只要找到准确的时间界面，就能回到过去！”

一些人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王琦从背包里取出纸和笔，在纸上画了一条直线，标上A、B两点，然后举着那张纸说：“如果一只没有方向感的蚂蚁，从A爬到了B，那么它很难再回到A，因为它不知道A在哪。而我们能够轻松地把它从B点移到A点，因为我们是观察者，可以同时看到A和B。同样的，因为我们不是观察者，所以我们无法回到过去，就像那只蚂蚁，明明知道有A点，却不知道它在哪儿。”

机器人助手搀扶着的一位年迈科学家，咳嗽了一声，随后折返回来，紧跟着，很多人回到了会场。

“我们得从观察者的角度思考问题。假如现实是一部3D全息电影，按下暂停键，会出现一个静止的画面，这个画面就是一个时间界面。”

“但，如何找到2078年的那个时间界面呢？”一位年轻科学家问。

“需要一个锚点，一个具体的人，他穿过了从那时到现在的所有时间界面。”

台下一片哗然，“将近两百年过去了，哪有活到现在的人啊！”

沉思了很长时间，王琦说：“机器人。法案通过时，有一个机器人在场。”

“第一代机器人‘开拓者’？”有人大声说，“它的核心存储器从未更换，或许真的完整记录了所有过往！”

“机器人的问题用机器人来解决，这太疯狂了。”另一人惊呼道。

“不过，”王琦故意停顿，见大家的注意力重新聚拢，才接着说，“选择机器人作为锚点，人就是观察者，因而研究工作必须完全由人类独立完成。”

现场没有一人反对，谁也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已经不具备科研能力。大家一致推选王琦做项目负责人，国家很快批准立项，给予充分支持。

王琦展现出惊人的行动力，大批提案迅速通过。他尤其关心“纯人类教学”项目的进展，还亲自制定教学计划，承担教学任务，他常对学生们说：“你们都来自山区，未被人工智能浸染，我希望你们继续保持思考的独立性，人类的未来掌握在你们手中。”相比之下，时间界面理论本身的研究，他倾注的精力反而不多，他主要是督促实验大楼的建设。

24年后，王琦的一个研究生跑到他的办公室：“老师，我始终有个疑问，过去如果是时间在无数时间界面间跳动的结果，那么我们就只是时间界面上的人物卡片了，这等于说我们根本没有活过，又怎么可能回到过去呢？”

“过去已成事实，我们能决定的只有未来。”王琦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他转头望向窗外，喧嚣声不断传来，人类正用自己的智慧和双手，重新缔造真正属于自己的文明。

（作者系陕西省科普作家协会会员）